张英栋 山西省晋中市第三人民医院
《素问·至真要大论》云“其在皮者,汗而发之”。《素问·六元正纪大论》云“发表不远热”。综合此两句可以看出,在《内经》时代,对于发生在皮肤上的问题,是首选“发”的方法治疗的,这与目前对于如银屑病之类的皮肤病忌食“发物”,从治疗方向上来说是相左的。在银屑病治疗实践中,笔者发现,在适当的时机使用“发物”,不仅不会妨碍银屑病的治疗,反而会使治疗提速。
银屑病皮损有积极意义
《温热论》云“斑疹皆是邪气外露之象”,虽然是讲温病,但可提示我们对于皮损积极意义的思考。
金元四大家之一张子和首倡“夫病之一物,非人身素有之也,或自外而入,或由内而生,皆邪气也。邪气加诸身,速攻之可也,速去之可也”。治疗的目的就是“使邪有出路”。自然辩证法告诉我们:疾病从根本上来说是自愈的,医疗的作用只是为人体自愈提供条件。具体到银屑病来讲,皮损是人体自愈机制的一种表现形式,意味着人体内的邪气有外达之机。温病大家叶天士所说的斑疹“宜见”,章虚谷解释为“不见则邪闭,故宜见”,都可以帮助我们理解银屑病皮损对于人体的积极意义。
换个“出路”治疗银屑病
《温热逢源》云“为热邪寻出路,如在经者,从斑汗解”。柳宝诒在其书中明确将“斑”定位为“热邪”的“出路”,银屑病所表现的红斑鳞屑是否也是体内邪气外泄的一条“出路”呢?笔者认为答案是肯定的。柳宝诒在讲“斑”的同时,同时提供了另外一条邪气外泄的“出路”——汗。
吴鞠通言“逐邪者,随其性而宣泄之,就其近而引导之。”“斑”与“汗”从方向上来说都是向外发散的,从部位上来说都在皮肤,所以可以认为在为人体疏泄邪气的作用上,两者是可以互相替代的。对于银屑病的治疗,其根本目的是使体内“邪气去而元气自复”,然而很多医者和患者的治疗目标是皮损消失,用换个“出路”治疗银屑病的方案——以“汗”来替代“斑”,可以兼顾两者。这个方案既顺应了人体自发疏泄邪气的趋势,可以达到治疗的根本目标,又照顾到了患者的治疗要求,既治标又治本,与压制人体的排邪趋势、只以皮损消失为目的的治疗方案有着本质上的不同。
对于过用寒凉遏制人体的排邪趋势,清代医家警戒颇多,如章虚谷指出:“解表用辛,不宜太凉,恐遏其邪,反从内传也。”吴有性指出:“类聚寒凉,冀其直折,而反凝住其邪,徒伤胃气,疫邪不去,郁热何清?”王孟英对于见热治热提出了这样的警示:“乱投寒凉,反使表邪内闭,其热更甚。”
发之不开者,病热转加
银屑病的病机为肌表闭,郁热不能及时、顺利外泄,内迫入血而发斑。治疗的大法应该是“发”,即开腠理,使郁热顺利外达。但是为什么很多的医者、患者都忌讳“发”呢?刘河间对此做了深刻的论述:“夫辛甘热药,皆能发散者,以力强开冲也。然发之不开者,病热转加也。如桂枝、麻黄类辛甘热药,攻表不中病者,其热转甚也。”《内经》所云“其在皮者”的表证多为肌腠不利,内有郁热之证,以“发”来取“汗”,要点在于“力强开冲”,《伤寒论》中的用药及“温服”、“温覆”、“热稀粥”、“后服促其间”等手段都是为了加强开冲之力。“发之”是方向,“汗”才是“发之”到位的标志,只有遵循“发之”的方向,并且到了“腠理开通”的程度,才能出现“汗泄热退而愈”的结果。如果“发之”,但是“不开”,病不仅不解,反会加重。
所以,我们需要思考的重点应该在如何能“发之”使“开”,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正确的治疗方向。如果害怕“发之不开”,就放弃了“发”的正确治疗方向,这不等于因噎废食吗?
“发物”用于银屑病
治疗的注意事项
“发之”指明了银屑病治疗的方向,具体的手段有药物、食物、服药方法和自身生活细节的转变。这里主要讲食物方面,即应用“发物”的注意事项。
第一,集中治疗时以发的药物为主,“发物”起辅助作用,停用药物自疗时,“发物”要一直坚持使用,起到巩固治疗的作用,但是一定要注意发之使“开”。笔者将集中治疗和患者自疗时发物的使用比喻为:“隔上一段时间大扫除是需要的,但不可能代替日常的清扫,如果日常的清扫做得很好,就可以不必再大扫除。”
第二,“发物”的使用一定要注意时机,时机不当就容易出现“发之不开”。在无汗、肌表郁闭的时候,“发物”是需要严格禁忌的;某些部位汗出多,而其他一些部位汗出很少的时候,“发物”也要注意适量使用。总之,“发物”要用之有度,要围绕“正汗三要素”的目标使用。笔者的经验是当腠理开,汗出较匀的时候,发物如油炸鱼虾可以放量使用,越用越通,可以起到加速治疗的作用。
第三,“发物”一定要注意“热服”,如酒为发物,一定要温热服用才会利多而弊少。“热服”才能帮助郁热外散,刘河间有言“因热服之,因热而玄府郁结得通,而怫热无由再作”。
第四,目前笔者使用“发物”治疗银屑病仅限于寻常型银屑病,对于其他三型银屑病的治疗还有待今后验证。